第8章

14.

體育課，我抱著李勇的籃球和他討論艾弗森經典組合連招，路過班級女同學聚集地時（她們在樹蔭下乘涼聊天），李勇這個二.逼突然後撤步轉身毫無預兆地做了個投籃的動作，同時眼神裏流露出堅定的自信——看我神射！

我猜這些女同學裏一定有李勇的暗戀對象，是雄性激素引導李勇間歇性發瘋，這麽想，劁豬有點正確，為了防止春天來臨豬豬們為了漂亮母豬退化成刨瓜地的重型野豬打群架，除掉雄性激素分泌是科學手段，就看李勇春心蕩漾的樣子，我也想給他來一刀。

因為我不蕩漾，我的春心用一根線提著鍘刀，把我安排在斷頭臺下，就像路易十六被法國人民興高采烈地送上斷頭臺，還一堆人邊嗑瓜子邊看，看春晚也沒有這麽熱鬧。就在命運之神下達對我的指令後，我就已經成為路易十六，命運之神對老實的人民群眾宣布對我進行處決，我和路易十六一樣都在歷史書裏，因為他是法國唯一被處決的國王，而我是因為李勇把我的臉畫進了商四羊青銅方尊裏，說要烹制我的腦袋。

偌大的操場，最好的一塊兒用來打籃球的地盤已被隔壁班刺頭占領。為什麽說它是最好的地盤，因為它正好對著來來往往散步聊天的女同學，有些女同學確實只有看看藍天白雲的心情，而有的女同學確實會時不時地瞄兩眼我們，也就這幾眼，徹底把我們變成爭先恐後跳出豬圈待劁的豬，當然沒有我，我已經是一個將死之人了。

那個刺頭見了我就如同籠子裏的八哥遇見另外一只八哥，因為我以前和他打過架，具體原因記不清楚了，八哥和八哥打架通常不需要原因，有時候外人拿來一根發黃的枯草，我們都能鬥上半天。

我和他打得很激烈，主要佐證為我的腦袋被開瓢了。在腎上腺素極速分泌又分解過後，我才疼得呲牙咧嘴清醒了不少。此事弄得比較轟動，當時不僅學年組長、學年主任和教導處主任火急火燎地來了，我們學校只在畢業典禮出現的校長也來了。

李勇首先用食指探了探我的鼻息，立刻報告給各位老師大人，陸和平沒死！還活著！

教導處主任把我爸叫來了，一般我爸是不肯來的，只有股東和投資人才能叫得動他，但是有人傳出消息，說我快死了，他才來，來了以後大失所望，感覺耽誤了新藥研發大會。

據李小夏描述，當時她抱著我的腦袋，掉了兩滴會把人燙死的眼淚，就像鐵梨花抱著她專門刨別人祖墳的親爹，因為抱得太緊，她的沒發育完全的胸部貼在我的鼻梁上還被劉棠白了一眼，我說臥槽不會吧，我都快死了，她還有功夫吃醋？李小夏說是啊，看見我還活著，她頓時覺得自己手裏邊捧著的是一個死沈死沈的大西瓜。

我只記得教導主任很快找到知情人和目擊證人覆盤整個過程，結論是我先挑釁了刺頭，他要我給刺頭道歉並且一視同仁開除我們倆，我爸只得拋出皮笑肉不笑的笑臉給除了股東投資人以外的第三人——我們的校長。我爸說，我來的時候看見學校後面的圖書館很舊，感覺像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老樓了，這樣，我把它拆了，再給大家蓋一個怎麽樣，我看學校後門還有一片空地，小孩兒們冬天喜歡滑冰我們再修一個溜冰場，夏天呢？您覺得呢？還有什麽缺的？桌椅板凳呢？我趕時間。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點遲疑都沒有，讓我感覺他又重返工業園區大舞臺，面對著臺下無數充滿崇敬的眼睛，他又成了吸人血不眨眼的大資本家。

刺頭他爸蹲笆籬子去了，他媽來學校的時候還穿著和面的麻布圍裙（他媽媽是賣饅頭的），看見刺頭耷拉著腦袋直接走上前幾個耳光甩過去，這比我聽過的二踢腳還要響。刺頭的臉皮立刻通紅無比，就是豬皮也不抗這麽甩耳光，刺頭馬上哭了，臉上還印著他媽媽和面留下的白色面粉。他媽媽顯然更加激動，突然下跪，搓著雙手祈求各位老師留下他，不要開除。

最後我們倆都沒有被開除。教導主任告訴我，學校後面的圖書館要改名了，以後要叫陸豐樓。我和李勇吐槽，我說我感覺像死人樓，李勇直呼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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